白夜寒冰

书辞相里

魔教教主和熊孩子的二三事2


是给@余曦烬羽 小可爱的生贺啦!接她去年给我的故事!
她能看到就好啦!反正也是写给她一个人哒!祝她生日快乐乐乐乐乐乐乐!

母亲有着所有母亲对孩子天生的敏感。
她能看见孙倚生的不寻常。她那个历来瘦小又满面愁容的儿子近些日子脸上常常有了笑容,尽管这笑容非常小心,经常是在她一看过去就消失了。
“生儿你来,”她这天特意向主人告了假,陪着儿子吃了顿晚饭,她见儿子只匆匆扒了几口饭,就要掉头往门外走,终于出声叫住了他。
“再吃一点,晚上别饿着,”她看着碟子里几乎没怎么动的菜,开口说道。
“妈你多吃点吧,我不饿。”孙倚生笑到,那笑意里带着安抚和敷衍。他见母亲久久没开口说话,便又要往外边走。
“儿子,”母亲见他要走,慌忙开口,“你要是遇上什么事了一定告诉妈,别让妈担心。”
声音里带上了一层厚厚的凄然。
“我能遇到什么事?遇到事了我也能自己处理。妈,你忙去吧,不用管我。”孙倚生露出了一个和他年龄不符的成熟笑容,颇带着点安慰。然后就跨过自家低矮的门坎儿,一溜烟没影了。
母亲看着他匆匆忙忙地离去,最终还是没问出个所以然来。她微微皱了皱眉,把桌子上的饭菜收好,出门做工去了。

孙倚生出了家门,左拐右拐地在小巷子里穿梭,确认了母亲没有跟上来之后才放心地进了一个院子。
刚刚看着母亲一副戚戚然的表情,他差一点就要告诉她自己遇到的那个恩人了。但他忍住了,以一个微笑搪塞过去,恩人不许他泄露自己的行踪,他也不想让母亲担心。
他抬脚迈进镇子里最豪华的房子里,看见一个女人正在大堂里坐着画工笔画,他招呼道:“肖姨好。”
圣女看到他,笑了笑,面纱上的铃铛微微晃动,却不发出声音:“去吧,他在后院呢!”
孙倚生绕过一道垂花门,看见男人坐在一颗梧桐树下,身旁的桌子上摆着几只精巧的檀木盒子,手里捻着银制香具。宽大的斗篷遮住了半张脸。
“坐,”男人下巴一扬,指了指身旁的竹椅。
孙倚生依言坐下,手上不安地攥着自己的衣角,半晌张开了嘴,想说什么。
“恩人……您认识我母亲吗?”孙倚生小心翼翼地开口。他底下眼帘,不敢看男人的眼睛。
“认识,”男人没停下手上调香的活计,平静地开口。
孙倚生没想到这么利索就挖出了恩人和母亲的关系,他闻言愣了半晌,随后又开口:“您……您是我父亲吗?”
“你觉得我像吗?”男人见招拆招,语气平坦,手上的动作却微微一顿。
“……”,孙倚生禁了声,他看出来恩人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。
孙倚生不自在起来。
两人相对无言良久,院子里只能听道梧桐树叶摩擦的沙沙声。
“别多想,”男人完成了手上最后一道程序,把配好的香料放进锦囊里,拍了拍孙倚生的肩,“我不是你的父亲。”
然后他端着香料盒子,转身离去,宽大的袍角荡出一个微妙的弧度。
男人走了之后,孙倚生忽然有些害怕,急急忙忙地跑到前厅去。圣女还坐在前厅里,手里转着一只兔毫的细笔,蘸着朱红的颜料正往梅花上上色。
“肖姨,”孙倚生踌躇地蹭到圣女面前,“我……好像惹恩人生气了……”
“你跟他说什么了?”圣女放下笔,隐在面纱后面的笑并不明显。
“我问他……问他是不是我的父亲。”
圣女没想到孙倚生会问他这么一个问题,她沉吟了半晌,开口道:“放心吧,他没生气。他不会对你生气的。他吓到你了吧?我去劝劝他就好了。”她摸了摸孙倚生的头:“好孩子,别多想。”

“你告诉他了?”圣女急匆匆地冲到院子里,看男人手里握着一只茶杯,正在慢慢地品。
“没有。”他放下茶杯,右手的食指无意识地描画着桌子上的纹路。
“他现在隐约知道了,你要是再瞒他没好事。”
男人没有答话,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。
过了一会,他说:“我自负多年征战杀戮,手下亡魂不计其数。我从未为这些人施舍过一点怜悯,你觉得我错了吗?”
这问题问得很轻很轻,语气里带着一丝气声和不确定,迷茫得不像个魔教教主。
圣女听着这道送命题,沉默了许久。
“我不知道……但就算你错了,也没办法回头了。孙倚生的父亲已经死在你手里了,无论你告不告诉他,他早晚会知道的。还有他母亲……”
“别说了!”男人一声喝断了圣女的话,“这等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不必再提。她要来问,就让她来,我总不至于怕她。”
圣女听着他的话,又在面纱底下扯出一个笑来。
程悬的事,你还是绕不过去,对吧?

孙倚生恹恹地回了家,胡乱洗漱就睡下了。
恍惚间他听到母亲回来了,他努力睁开眼睛却失败了。母亲伸出冰冷的手摸摸了他的发顶,随后在他身边躺下,拉过被子准备睡下。
她又忽然直起身子,深吸了一口气。随后愣住了。
空气中有白檀和着松香的气味,影影绰绰地,但她闻到了。而且这个味道她至死难忘。
她僵坐了一会儿,伸手探了探孙倚生的鼻息,发觉孩子已经彻底睡下了。她于是来到破旧的桌子前,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一盒胭脂来,借着月光和残破的镜子一点一点往脸上涂。又把头发绾了个髻,插上一把桃木的簪子。
她不想太狼狈。

她似乎变了个人,虽然身上穿着的还是破旧的罩裙,但她挺直了脊背,头微微抬着。这时她便不像那个日夜操劳的穷苦人了。
她出了门,略作迟疑就像镇子里最豪华的房子走去。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,她不紧不慢地走着,一路循着月光而去。
她无声地走到门口,走进前堂,在一把檀木椅子上坐了下来。不消多时,男人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一般,他一撩衣摆坐在对面的椅子上,也不说话,眼睛里闪着冷冷的光。
“放过我不好吗?你放过我,你也放过你自己,也放过生儿。”女人首先开了口,她深吸了一口气,尽量把声音放平,“程悬的事,我知道你有苦衷。你害死了我丈夫,我不原谅你,但我也不再怨恨你了。我不想再和你们魔教有任何瓜葛了,所以我带着生儿走了。”
她的压低了声音,凑到男人面前,一字一顿地说:“你为什么要出现。”
“十三年了,孙行歌,十三年了。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。”男人退后一步,拉开和孙行歌的距离,“程悬,人是我杀的,但我为什么杀他?他是为了你闯进不该去的地方。他是为你而死的。十三年过去了,我们一见面还是在为这些事情嚼舌。
男人忽然不耐烦起来了。他生硬地移开了话题:“我此番来,是来关照孙倚生的,与你无关。今晚的事,咱们两个就当谁也不知道。”
“关照?关照!?”孙行歌的声音突然尖利了起来,“你拿什么身份关照他?是他的杀父仇人?还是他的祖父?”
“自从程悬入了禁地之后,他便不是我的儿子了!我剔了他的宗族,把他放逐。可我没有杀他!如果他当初没有带着你走,如果你当初没有跟着他走,他便足以躲过老家伙们的追击!”男人的声音不高,但足够寒冷。
他咬紧牙,从牙缝里逼出来最后的话:“他既然没躲过,这就是他的命!”


“你儿子身上的玉佩,让他收好了。”男人从怀里掏出另外半块,放到桌子上,似乎是不愿意和孙行歌过多接触,“明天我会把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他,告诉他我的身份,告诉他是我默许手下追击他父亲,告诉他他父亲因擅闯禁地而被追击。告诉他他父亲擅闯禁地是因为你。”
“他若是有朝一日想明白了什么,或者想见我,或者想继任少主。你让他拼好了玉来找我,在这里他只能蹉跎岁月。为孙倚生谋个好前程,这是你能为你丈夫做的最后的事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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